2016年的冬天，黄奕在医院停车场哭得方向盘都在抖。刚交完父亲当天的九千八化疗费，手机里躺着两条消息：王家卫助理发来的《繁花》档期确认函，网剧《夏末初见》的签约合同。前者要她四个月档期连角色都不透露，后者白纸黑字写着女一号，片酬还多三成。
"这哪是选戏啊，这是要命。"她抹了把脸发动车子，后视镜里映着肿成核桃的眼睛。那天之后，《繁花》的剧本被她塞进抽屉最底层，连封皮都不敢多瞧一眼。网上都说她过气接烂戏，只有医院护士知道，这个天天来送饭的女演员，兜里揣着三张银行卡倒着付医药费。
拍网剧时黄奕练就了分身术。白天在片场演甜宠剧女主，晚上视频里给女儿铛铛讲睡前故事，中间还得抽空跑医院。有场吻戏拍了八遍才过，导演刚喊卡她就躲到监控盲区，掏出手机看护工发来的父亲验血报告。"那时候觉得自个儿像块夹心饼干，两头都是火烧火燎的疼。"后来她跟朋友喝酒时这么比划。
转机出现在某个凌晨三点。黄奕盯着重播的《芈月传》，屏幕里孙俪演的芈月正捧着破碗讨饭。看到芈月把最后半块饼分给孩童时，她突然把脸埋进抱枕里乐了："人家娘娘都混到要饭了还能翻身，我这儿算个球。"第二天她给父亲买了顶驼绒帽，老爷子化疗掉光的脑袋藏在毛茸茸的帽檐下，倒显出几分滑稽的可爱。
杀青宴那天，制片人举着酒杯说"咱们这剧肯定爆"，黄奕笑着碰杯，心里门清这就是个快消品。没想到三个月后孙俪真约她吃饭，俩人在私房菜馆啃着酱骨头，娘娘说了句大实话："戏比人长寿，我生完等等那年，不也闲得在家数腿毛？"这话后来成了黄奕的手机屏保，每次被记者问起错过《繁花》的事，她就想起酱骨头上亮晶晶的油光。
2018年《繁花》官宣主演时，黄奕正带着父亲逛超市。老爷子指着电视里的胡歌问："闺女你要接了这戏，是不是就跟这小子谈恋爱？"她往购物车里扔了盒鲜奶油："那可不，您老现在就该在VIP病房嗑瓜子了。"结账时发现父亲偷偷往推车里塞了本《繁花》原著，封面上还粘着打折标签。
父亲走的那年春天，铛铛已经会自己扎马尾辫了。小姑娘在追悼会上突然问："妈妈，外公说的繁花是什么花？"黄奕蹲下来给女儿整理孝章，指尖碰到孩子温热的后颈："就是像铛铛这样的花，开得慢了点，但能香一辈子。"后来她微博发过一张照片，女儿在《繁花》电视剧前比耶，背景音里王家卫的沪语旁白正好说到"人生长恨水长东"。
现在黄奕偶尔还会看《夏末初见》的片段，弹幕飘过"这剧居然有黄奕"时，她就想起那个在车库痛哭的冬夜。有次采访被问到错过经典会不会遗憾，她转着无名指上的戒圈笑了："您说胡歌那版《繁花》啊？我爹临走前攒齐了全套DVD，老爷子说幸亏没去，要不他闺女得跟汪小姐似的，三十集才吃上块排骨年糕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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